第122章
木吉他被放在琴盒中, 并没有落上多少灰尘,只是琴弦已然陈旧。夜里,他细心地给吉他换好弦, 擦拭琴身,抱着吉他走了出去。 江岚一看见贺知澄怀里的吉他,露-出几分怀念的神色:“怎么突然想起找这把吉他了?” 贺知澄轻声道:“我前些日子意外得到了父亲以前的乐谱, 想弹给您听。” 他将夏于淮送给他的乐谱带回江岚, 此时却并没有拿出, 因为旋律已经被牢牢记在心里。 随着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,江岚一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一层泪光。 “这首曲子,是当年我和你爸去法国旅游的时候他创作的。”一曲落幕,江岚一怀念地说。 “那时他背着这把吉他,给街头艺术家伴奏,又突然来了兴致, 创作出了这首曲子, 弹唱的时候有人当场便说要买下乐谱……”江岚一想起年轻时愉快的回忆,嘴角弯了弯。 白鸽翩翩而起,河岸边背着吉他的青年对着心上人坦率歌唱, 人们听不懂语言,却被曲调感染, 为异国的旅人送上祝福,欢快而热闹。 “没想到这份乐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你手里。” 同样的吉他,同样的旋律,贺知澄弹奏的风格和父亲却也不尽相同。 毕竟琴老了、弦换了、人也变了,听的人也不再是同样的心境了,怎么会相同呢? “妈,我想了想,乐谱还是给你保管吧。” 贺知澄从行李箱里找到了这份父亲亲自手写的乐谱交给江岚一,江岚一看见乐谱,确实是贺彦华手写的笔记,有些惊奇:“这乐谱你是从哪里得到的?” “朋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,我也觉得很巧。”贺知澄回想起夏于淮为他过生日那天,弯了唇角,却又是一顿。 想起那天在酒吧里,乐队的朋友头头是道的分析,他就觉得一阵头疼。 他最开始只是觉得夏于淮有意思,忍不住逗他,不知不觉亲近了起来,本以为已经和他是很好的朋友,结果他们却说夏于淮真的喜欢自己? 贺知澄忍不住想,该不会真的是他们cp滤镜入脑了吧?其实小鱼根本没这么想……他们艺术家就是表达感情热烈了一点,有什么问题吗? 他潜意识回避着那个可能。 就在贺知澄出神的时候,江岚一抚摸着纸上熟悉的字迹,惆怅地叹了口气,望向贺知澄。 她试探地问道:“这次回来几天?要去……看看你爸爸吗?” 贺知澄回过神来,原本上扬的嘴角淡淡放了下去,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,只是淡淡地应了声:“嗯,天冷,我一个人去就行了,您歇着吧。” 江岚一看见儿子的样子,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点了点头。 江岚一除夕还在路上奔波,早早便歇下了。充作背景音的电视声消失,孤独感如阴影中潜藏的潮水般,抓住时机涌上。 不过贺知澄对这种感觉已经十分习惯,一个人坐在沙发上,蜷起膝盖,看着指针逐渐转动,窗外远远地似乎能听到远郊的烟花声,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指针由59转向0的那个瞬间。 忽然,一条小鱼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。 他接起电话,下一秒,时针跳动着离开属于旧岁的最后一格。 “新年快乐!” 夏于淮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,他那边背景音似乎有些嘈杂,或许仍在什么宴会上。 毕竟夏家的少爷总是很忙碌的,贺知澄回到江岚之后,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维持着联络,夏于淮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,大抵就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了,回来便会和贺知澄吐槽,他和哥哥都只想和最亲近的家人过个好年,可惜总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。 但此时他却第一个给贺知澄送来了祝福。 贺知澄轻声应声:“嗯,新年快乐。”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嘴角已经悄然翘起。 对贺知澄而言,冬日似乎总是灰蒙蒙的,无论是自己的生日还是年节,每一个时间的跨越似乎只是数字的变化,日光照常升起,并没有任何特别。 毕竟纪念意义是由人去赋予的,如果没有一个浪漫而在乎仪式感的人牵住他的手,筋疲力尽的旅人怎么会注意到慢下脚步看看生活呢? 所幸,他遇见了一个小调香师,此后的冬日,似乎连纯洁无瑕的新雪也附上了色彩。 * 戴鹏将演出定在了大年初五,当作喜迎财神的好兆头。 “今年第一场演出,好好干!” 宋新恒吐槽:“这年头财神都听摇滚了?” “给他老人家来点新鲜的!”陈驰涛哈哈大笑。 应修凌依旧坐在角落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上,早早来喝酒了,还一个劲扯着方砚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 方砚行早早来上班,于是收获了贺知澄的同情。 “这才初五就得来兼职,戴老板也太不做人了。” 方砚行摇摇头:“只是懒得待在家里,正好今天来听你们演出,还有钱拿,是我赚了才是。” 贺知澄笑了笑,回到后台准备演出去了。 渲日是民间乐队,表演也算不上正式,并没有准备服装。贺知澄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薄外套,也并没有系上拉链,唯有围巾是纯白色的,是夏于淮送他的那条。 渲日店面不大,暖气开得很足,贺知澄解下围巾放在一旁,可以看见外套里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,衬得他脖颈修长,分明一身常服,但优越的比例却像是即将走上t台的模特,被众人轮番打趣现在小橙子越来越有明星的气质了。